敏感,总是惊醒。

所以她是在周旭尧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掀开了眼帘,然后缄默地看着那个男人一举一动。

黑暗里,两人四目相望。

陈眠瞧不分明周旭尧的脸,更无法看见他眼底的神色,从沙发上起身踱步上前,卷发松散凌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桑,她嗓音微凉,“我有话跟你谈。”

周旭尧淡淡的视线横扫而过,帮秦桑捏好被子,起身跟着陈眠一起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的白炽灯熄了一半,光线亮度恰到好处,不会刺眼,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着,安静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尽头的阳台上,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被夜风吹散了许多,夜色清凉。

港城已经沉睡,而远处的霓虹灯光尚未熄灭,却也不再繁华闪烁,只有街灯成线。错中复杂地交缠盘错横亘亮起。

陈眠抬眸凝住周旭尧的脸,温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身上的伤是你造成的?”

此时的周旭尧脸上没有温润的笑,原来这个男人一旦收敛了笑,骨子里也是冷的。

周旭尧侧过身看着她淡淡的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

陈眠沉默了少许,绯色的唇勾勒出一抹冷峭,眉目温淡,嗓音清晰冷冽,“都说周公子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对女人甚好,难道那都是假的?她得多大的本事儿,才能让你的温柔变得残虐?”

在周旭尧来之前,秦桑身上那些伤,陈眠更倾向于怀疑陆禹行,毕竟那个男人有过前科,可周旭尧出现了,即使病房里她瞧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也能察觉得到他的异常。

如今再对话,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周旭尧一双眼眸幽深暗沉得不见底,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反驳陈眠的话,下颚紧绷着,冷硬的神情并不友善。

陈眠丝毫不畏惧,迎着他的视线,冷冷嘲讽,“如果你跟姓陆的一样,那就给她离她远远的!”

周旭尧目光犀利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眠唇角挽起讥讽的笑,“你和陆禹行那个混蛋一样,弱得只能欺负一个小女人!”

陈眠想起秦桑身上的那些上。浑身都在颤抖着,那个女人简直是疯了,浑身的伤,后背甚至破了一大块皮,伤口都黏住了她的衣服,她竟然还敢去酗酒买醉。

周旭尧胸口欺负着,眼神阴鸷骇人。

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废话,陈眠转身回了病房。

翌日。

秦桑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了过来。

“醒了?”陈眠神态疲倦,眼眶下的黑影明显,凑近秦桑,“还会不会很难受?”

秦桑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又干又痛,开口发声,嘶哑得像鸭叫,“想喝水。”

陈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看着她一口气灌了下去,“慢点喝。”

秦桑把杯子递给陈眠,脑仁隐隐作疼,身上的伤口也难受,修葺得漂亮的眉目轻颦着,脸色依旧惨白。

“还要吗?”

秦桑摇头。

陈眠把水杯放在一旁,抬手覆盖在秦桑的额头上,“会不会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秦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种怪异的味道,眉头皱得更厉害,“我不想吃东西,只想洗澡,好臭。”

陈眠白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好脾气,“忍着!”

秦桑从床上爬起来,身体痛得她吸了口凉气。可是她依旧是掀开了被子下床。

陈眠抿着唇,到底是不忍心,上前扶着她,淡淡道,“你忍一忍会怎样?”

“脏。”

“”若不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陈眠真会揍她一顿。

把她扶进了浴室,“一个人能行?”

秦桑淡淡说了句:“我又不是手脚断了。”

“我就在门口,洗好叫我,”陈眠盯着她,“你身上那些伤口需要搽药,洗完了不要着急着穿衣服。”

秦桑解扣子的手微顿,低垂着眼眸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浴室的盥洗台墙壁上有一面镜子,秦桑脱下病服以后,眼睛落在镜子里的身体上,神色微冷,原本白皙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

她重重地阖上眼,那一晚上不堪的记忆凌乱而汹涌,眼睛有些干涉,撇开始视线打开水,任由头顶的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流冲下,哗啦啦的水声,她恍惚地听到了男人阴鸷凉薄的嗓音。

【秦桑,你非得那么贱!】

【害怕他听见你的喘息?嗯?】

【还想回到他身边?你做梦!】

秦桑觉得身体的疼远远不及心脏的痛,她扶着墙壁,有些咬牙切齿。

分明就是他砸护着那个女人,到头来遭罪的却是她。

她差点忘记了,对于周旭尧而言,即使那个女人嫁为人妻,即使为他人生儿育女,却始终改变不了他爱了她十几年的真相。

陈眠听着里面的水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摸出来看见是温绍庭,手指滑开接起,“温先生。”

温绍庭听着她声音里的疲倦之色,眉梢轻皱,“她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令陈眠觉得安心,伸手捏了捏眉心,“你出门了?”

“嗯,送温睿去学校。”

温绍庭的话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了温睿奶声奶气的调调,“绵绵,下午放学我去找你!”

陈眠勾唇。眸底不经意地流露着温柔,“你开车还打电话?”

“我送完温睿再给你买份早餐过去?想吃什么?”

陈眠靠在墙壁上,低声说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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