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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楼正要说话宋孝宗却猛然回过头去,背对她站了足足有好几秒,宽阔的肩膀僵直了一会儿,之后才回过身来微笑着对她招手道,“小楼你来了,快快,快过来跟爸爸聊聊。”
她有些诧异的愣了愣神,随即脸上重新挂着笑容推门进去。
几步到宋孝宗面前,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警服,目光复又落在他这些年攒下的军功章上,“爸,又在看这些东西呢。”
宋孝宗点点头,“是啊,爸爸老了,不知道还能为国家出多少力,这些东西时刻提醒着爸爸,过去的辉煌都已经成为过去,没有人知道明天我们将面临什么。”
易小楼握住他苍劲的大手撒娇似的往他肩头一靠,“无论以后爸爸还能不能为国家立功,在我们全家心里,爸爸都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轹”
她知道宋孝宗对这份职业有多么执着,如今算算他也快到退休年龄了。由于上次负伤,他身体一直不好,再过两年局里厅里都调来新人,她和颖之也该考虑让爸爸提前病退在家安享晚年。
“爸,你也不要太辛苦,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我们不能为了无限的事业去耗尽有限的生命,该交接的时候就放下吧。以后我和颖之哥,我们俩一起养着你和妈妈。”易小楼温柔笑着,如此轻缓的口吻,直把宋孝宗的一颗心都暖化了。
宋孝宗不住的点头,而后拍拍易小楼的手背,轻声道,“好孩子,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筌”
说完这话他将军功章都收拾起来装在刚入警校时发的一个铁盒子里,铁盒子上海印着毛-主-席头像。
这个铁盒易小楼小时候就见过,虽然有部分漆早些年就掉了,不过宋孝宗总会叫最好的漆匠把掉落的漆都补好,之后像藏宝贝似的把盒子放的严实。
收拾好军功章之后,宋孝宗将铁盒子落锁,封在了书架最底部。
易小楼有些诧异,“爸,往常这个盒子都是放在高处的,今天怎么放底下了?”
宋孝宗在靠椅上坐下来低叹了一声,抬眸对女儿道,“那时爸爸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就是一切,这些军功章爸爸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还有爸爸青年时刚入警校发的专门放军功章的铁盒子,爸爸总想着,要是有一日我能用军功章把它装满,就是死也死得其所了。不过如今想想,这些都是身外物,我这一生为工作殚精竭虑终日奔忙,对家庭的贡献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小楼,我不是一个好爸爸,对你、对颖之,我都亏欠良多。”
易小楼上前蹲身在宋孝宗面前轻声安慰,“爸,您说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您怎么会有这么正直善良的颖之哥,如果不是您之前的二十几年我何来父爱,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方才宋夫人已经与她说起今日父亲的反常,她进来书房就是要劝劝他,叫他莫想得太多。
宋孝宗点头爱抚的揉了揉易小楼的头发,“爸爸都这个岁数了,再没什么别的念想,就盼着你和你哥都安安稳稳的过幸福日子。你妈瞧上了你哥局里那个叫修罗的小姑娘,我看着人儿姑娘也挺不错的,你哪天得空了啊帮我们好好劝劝你哥,别到时候好的都错过了,他后悔也来不及。”
“嗯,我会的。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夜里还有场大雪呢。”易小楼起身告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宋孝宗望着女儿离去的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书房里只开一盏微黄的台灯,他在台灯下细细打量着自己那身警服,觉得眼睛很累,累得泪水都快要溢出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最后还是抬手在眼角处拭了拭,正好宋夫人已到门口叫他休息,他略微有些尴尬,“你瞅瞅,我这身衣服都旧了呢,明儿得叫局里给弄身儿新的换上。”
宋夫人抿唇嗔他一眼,“好了,就别瞅着你那老宝贝了,赶紧睡吧,这都忙活一天了,回来也没见你休息会儿,别着了凉。”
宋孝宗点点头,“你先去休息,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一会儿就过来。”
宋夫人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便摇摇头往卧室去了。
宋孝宗在书房里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从书房里出来上了二楼,廊道尽头的露台上干冷无风,看起来今夜的雪是必然要来了。
宋颖之在栏杆处站着,一人望向无边的黑夜。
宋孝宗几步上前去与他并排而立,“看什么呢!”
宋颖之呼出一口白气清清嗓子道,“爸,你说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讲,我们真的是穿透黑暗的那道光吗?仅凭我们的力量,真的能给这世界带来黎明?”
在警校时他并未对自己即将从事的事业产生任何怀疑,而如今,在工作了这几年之后,在处处被规矩绑手绑脚之后,他忽然生出这些感慨来。
他们于国家,真的太渺小不过了,这样死忠于政-府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会少。
宋孝宗有些生气的往他肩上猛拍了一下,“混小子,都到现在了还问我这种话,当初入警校是你自己选的,到易州来工作也是你自己的决定!怎么?如今你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了吗?你要否决你之前的判断吗?”
宋颖之望着父亲严肃的脸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有时候觉得,正邪分不那么清楚,白东风未必全错,宋颖之未必全对,这个社会的法则,未必都是正确的。”
这个问题,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了,只是一直不承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