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睡觉了星河血。”
杨骏看着面露异色的小弟,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窸窸窣窣地继续宽衣解带——当然,宽的已经是最后一件里衣,解的也是最后一根系带。
杨戬顿时瞠目结舌。
杨骏很快就脱掉了长衫,露出光洁圆润的臂膀,□着上身站在床榻一侧,正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淡淡的月光笼罩下来,仿佛镀上了层朦胧的银辉,白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莲藕似的,又光滑又饱满,叫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杨戬不由愣了愣,倏地涨红了脸,扭开头转向床榻内侧的墙壁:“你……你把衣服穿上!”
睡觉需要脱得这么干净么?!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穿戴得一丝不苟的里衣,忍不住暗暗咬牙,心中突然莫名地有些恼怒。
“穿着衣服怎么睡觉?”杨骏不为所动,抖开适才抱来的薄被,笑眯眯地爬上床,紧挨着他躺下,“已经过了三更了,再不睡,明儿就起不来了。”
杨戬裹着被子贴到墙上,抿着嘴唇不说话,脸上的热度却不知怎么有些消不下去,摩挲着光滑的被面,愈发晕得开了。他暗自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缓缓将稍稍失控了的情绪平定下来。
蓦地,身上猛然一沉,温暖圆润的手臂忽然圈了过来,杨戬霍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扭身挣脱,耳边却紧跟着传来一句轻喃低语。
“这样睡还会发噩梦么?”
清浅悦耳的嗓音贴着耳膜传过来,轻轻柔柔的,如同春日里柔软的风,恍恍惚惚地带了几分缱绻低沉。
杨戬一滞,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突然砰砰砰地猛跳起来。
“有我陪着你的话,就不会做噩梦了吧?”杨骏屈着手臂侧身撑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抹浅淡的笑,却不着痕迹地融进了心里。
暖若秋阳。
杨戬没说话,幽幽地转过头来看他,晶亮的眼瞳纯澈得几近透明,仿佛揉进了月光一般,明净清浅而摄人心魄。隔了半天他才低低地“嗯”了声,翻身向着内墙阖上了眼。
暖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被褥从兄长的手臂上传来,驱散了秋日的凉意。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缓缓升起股难言的满足感。很快,他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夜都没再被噩梦惊醒。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了自家哥哥的影子,只被褥上还浅浅地带着余温。杨戬微微怔了怔,有些失神地看着身边空空的床榻,直到紧闭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醒了?昨晚睡得好么?没再做噩梦了?”
杨骏笑眯眯地端着洗漱的铜盆走进来,见呆呆地坐在床上的人闻言点点头,眼底的笑愈发明显了:“那就好了。忘记告诉你了,私塾里新来了夫子,今儿是第一天开课,爹要咱们都去看看。”
说着将铜盆端上搁放的木架,回头却见杨戬已经穿上了外袍,正低垂着眼细细地整理挂饰。
他走上前去帮忙将悬挂在腰上的素白流苏打理齐整,抬眼却瞥见自家小弟脸色发沉。
果然,两片薄唇紧接着习惯性地抿了起来,杨戬淡淡看他一眼,神情冷肃:“我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孩子,这些都能自己来。”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杨骏不在意地扯扯嘴角,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但我就喜欢宠着你。
宠溺又带了点心疼的神情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生生淹死。
杨戬对他这种眼神最是没辙,很快就垮掉面上的严肃冷冽,轻哼了声,不去理会笑得一脸温暖的人。
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真的太缺少关爱,他总是没办法抗拒这种暖到心底里的疼爱,以至于自他重生以来短短两个多月,竟然渐渐变得依赖起这种被疼被爱被宠溺的感觉。
还真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径自梳洗完毕,抬脚走出了西厢房。
距离上次去私塾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那个时候的杨戬还不是现在的他。
杨戬静静地坐在陌生而又熟悉的位置上,眯着眼打量窗外走来的身影。
冯祺从从容容地迈着步,偶尔垂眸打量眼手上握着的书简,细长流畅的桃花眼就浅浅地眯一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丝嘲弄的神色。
他的个子不算高挑,模样平平无奇,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却带着几分儒雅醉人。仿佛久藏在地底的佳酿,愈是朴实却愈是醇香。
杨戬不着痕迹地勾勾嘴角,浅眯的眼眸淡淡地流露出几分欣赏来。
似乎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冯祺不知有人正透过窗棂遥遥地看着他,仍是缓缓地踱着步,简朴的麻鞋踩着地上铺着的鹅卵石,微微有些硌人。他微微皱皱眉,好看的桃花眼顿时染上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如琢如磨,仿佛刹那间生动起来。
等他踏进私塾的门口,原本有些吵闹的孩子立刻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都不约而同落到了他身上。
“在下冯祺,从今日起,就是你们的私塾先生。”
平和儒雅的嗓音,清朗却不疏离,温温地带着磁性。
冯祺半眯着眼扫视了一周堂下坐着的学生,落到靠窗位置的方向,不着痕迹地微微停顿了下。
虽是转瞬即逝,却被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看了个真切。
杨戬暗暗皱了皱眉,近乎本能地泛起股不安——虽然只是零零星星地带了点痕迹,但方才那道目光却让他莫名地觉得熟悉。
熟悉得让他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