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焕早已经联络好了江船,数家专跑长江中游的大船行一起接下了梅之焕的雇佣,组织了数百艘大江船。
天亮之后,梅之焕麾下新编的五个标营和李长庚的抚标营集结堡外,梅之焕做了番简单的动员誓师后,便正式出兵了。
江船已经直接开到了县城外的举水河码头,六营兵马在此登船,然后直入长江。
从黄州江口到此行目的地四川奉节,路途千里。近两万人马,还携带着诸多辎重,如果陆路前进,一天四五十里,得走上半个多月。而军情紧急,半个月后,局势早就不一样了。而改坐江船逆江而上,因这段长江属于长江中游,江面宽阔,航道安全,因此大江船一天能走三百里以上,从黄州到奉节,也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而已。
数百艘大江船组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大船队,千帆竞扬,遮江蔽日。在长江上行船,就恍如上了高速公路,不但速度快,最重要的还是舒适。
“昨天夜里我和酉卿又仔细的商议了下。”梅之焕站在甲板上对着刘钧说道,“张贼虽在房县设伏击败左良玉和罗岱二部,但他们如今新反,实力远不如当初之势。左良玉一败,朝廷震怒,杨嗣昌接下来就要大举围剿,张献忠只要不蠢,就知道湖广是呆不下去了。”
李长庚也在一边道,“张献忠不可能去河南,那里有襄阳挡路,他绕不过去,也不可能东进南下,因此他们同样绕不过襄阳。因此现在摆在献贼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西北窜入陕西境内,要么向西南逃入四川。”
刘钧对这番分析也是持赞同态度,“可为何先生们以为献贼必然会选四川?”
按过去这些年贼匪的动向来看,陕西那是贼匪们最初爆发之地,许多如今还在流窜的贼匪都多起自陕西。而历史上。这些贼匪们也确实好几次杀回陕西。一来自然是因为许多贼匪的首领和头目骨干们多来自陕西,他们对陕西更熟悉。二来也是因为陕西的局势对贼匪更有利,这些年陕西早就已经彻底的打烂了,关内有着无数已经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要他们回去随便振臂一呼,就能拉起一支大军来。
“如果能回陕西自然是有好处的,可正因为如此,杨嗣昌肯定会对此早有防备,陕西边境上肯定会有兵马拦截。想杀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另一个,这些年陕西早就打烂了,他们就算回去,也没什么东西可抢了。然而四川就不一样了,只要能突入川西平原,那几乎就很难再拦的住他们,而且川中富裕,且杨嗣昌等会把防备都放在陕西边界。”
逆向思维,或者说换位思考,梅之焕和李长庚两人很快就得出张献忠最有可能突入四川的可能。
“而张献忠如果要入川。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他便只能从夔州府东面进入,挡在他们面前的第一座川东之城就是大昌城。”梅之焕道。
大城是夔州府最东北的城池,与湖广的郧阳府交境,同时与与陕西紧邻。如果梅之焕两人真的预测准确,那么他们现在通过长江水道便能迅速直达夔州府,抢先一步到达大昌。
“我们能赶在张献忠前面抢先到达大昌城吗?”刘钧问。
“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到达夔州瞿塘关,而张献忠要赶到大昌,却只能翻山越岭走山路,那道路可不比长江航道通畅。”梅之焕很是自信的道。
“那么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张献忠入陕了。或许我们应当通报杨阁部一声,让他派兵封堵住入陕之路?”刘钧提醒道,而且他这也是为了梅之焕考虑,毕竟他虽是新任总理。可中原剿匪之事,却还是由杨嗣昌这个辅臣督师道总指挥的,通知杨嗣昌既是为了配合,也是为了表示尊重。
“不。”梅之焕再次拒绝了刘钧的提议,“我们的行动得保持机密,有半点泄露。献贼都有可能得知,到时我们想要拦截他们就难了。”
“可万一杨阁部也认为献贼要入川,而把兵马布置防贼入川,万一导致陕西边界兵力不足,让贼窜入陕西怎么办?”
“以老夫对杨嗣昌此人的了解,他一定会认为贼人会入陕的,也一定会把重兵部置到陕西边境的。”
湖广,襄阳。
杨嗣昌领了崇祯最新旨意,捧出尚方宝剑拿下当初由他一力举荐的剿匪总理熊文灿后,便正式全面接替了剿匪的指挥大权。
他将原总理府改为了自己的督师府,并让部下打出了盐梅上将的旗标。这个盐梅上将来自于之前他出京之前皇帝亲自召见他时所赠的一首诗,盐梅今暂作干将,上将威严细柳营。 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在古时,盐和梅都是生活中的重要必须品,后来便以此来代指栋梁之材。崇祯以盐梅上将来称呼杨嗣昌,可知对他的信任。
杨嗣昌也很喜欢这个评语,出京之后便特别做了一面绣有盐梅上将的旗标,和督师等旗标一起。
接替熊文灿之后,杨嗣昌便召集督理中官刘元斌,监军万元吉,总兵陈洪范等人举行军务会议。
杨嗣昌今年不过刚五十出头,湖广武陵人,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父杨时芳为武陵名士。父亲杨鹤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而杨嗣昌只比他父亲晚六年也中进士,处于明末乱世,杨嗣昌父子俩皆以督兵闻名。
杨嗣昌的父亲官至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杨嗣昌步入仕途后,历任杭州府教授、南京国子监博士、户部郎中等官。天启三年受阉党排挤,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