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应声而落,“叮!叮!”从玉阶上弹跳几下,跌在角落,被浅夕拿帕子拈起,擎在手中。

庄娥扎着两手,眼珠鼓瞪,保持着惊愕的表情,象被定在原地一般。

“妖!妃!”

艰涩不甘的声音裹着血沫从牙缝里迸出,一朵朵妖冶的血花在庄娥胸前背后洇开,濡|湿了衣衫。

国破家亡,患染恶疾,从前老实荏弱的娇柔佳人,也可以一夜之间化身成魔。

人群寂静,各自唏嘘。

“公主”

一声凄厉的嘶喊传来,单儿披头散发钻过侍卫林立的剑戈,一路膝跪肘行,爬去浑身是血的庄娥脚边,痛哭流涕。

庄娥直挺挺的倒下,被单儿接住,两人一起摔在玉阶雕栏下。

几支利箭从身后穿顶而出,突兀的戳立在庄娥胸前。

庄娥直着眼,口中血沫汹涌:“送,送……我,回扶余……”

单儿已经吓得不会哭了,泪珠堪堪挂在下颌上,伸手握住庄娥胸前血淋淋的箭。

“好,公主,咱们一起回扶余……”

“来人,擒下她,太子的解药”浅夕警觉高呼。

几名侍卫眼神一凛,正欲飞身而上,单儿已经猛扑在庄娥身上,箭尖瞬时顶穿了咽喉,闷哼毙命。

不忍睹视,浅夕阖目背过脸去,只觉耳畔嗡响。

侍卫高声禀奏:“刺客已死!”

……

一切都只发生在几息之间。

众臣哄闹,骚乱声又起。

浅夕扶额撑着琼花的肩,尖声厉道:“太医何在,怎么还不来!”

“殿下,太子殿下……天啊!”呼天抢地,后知后觉的赵怜儿抱住脸色渐紫,无力栽倒的太子俭,惊恐万状。

只是颈间被刺了个小洞,流了几滴血而已,竟发作的这样快,定然是极烈的毒药!

惠帝如梦初醒,抢在赵怜儿身前,一把拽过太子俭:“逆子!你这个逆子!给朕挺住……太医,太……”

最后一句,几乎喊破了音,惠帝颤抖如筛子一般,恐惧程度丝毫不亚于赵怜儿。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太子俭对他的重要!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啊……但是回想起慕容俭的出生,和这个孩子的相处点滴,他却没有一点儿印象。因为,那时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儿子,就像他的父皇一样,像他的兄弟们一样带着高贵无上的光环降生,然后长大成人,再如低等的野兽一般相互撕咬。

所以,对于“孩子”这种东西,在他眼中,和一窝养不熟的狼崽子没什么区别!

至于血脉亲情?呵呵……

当年他是怎么盼着病中的父皇快些死去的,他至今记忆犹新!甚至因为害怕裕王凯旋归来,明帝会一时“糊涂”更改遗诏,他衣不解带“侍奉”在明帝病榻前,只为早点儿气死明帝,好顺利登基。

终于有一夜,他在病榻外的屏风下“强宠”了前来侍疾的兰贵人后,明帝再也没有心力支持到慕容琰回京,一命呜呼了。

他却捏着寻死觅活的兰贵人的下颌调笑:“兰儿这下可是立了大功!早知道老头子快死了还这么有血性,本宫就该早些召了你前来……”

最后,兰贵人不堪侮辱,怀恨抱冤,咬舌自尽。他便着人缝了兰贵人嘴,用白绫挂在明帝寝殿里,对外宣诏:美人殉情,追谥“兰妃”。

凡此种种,他做起来一贯驾轻就熟。

并不是明帝和丞相都瞎了眼,认不清贤良,选错了储君;也不是一日之间,他就从勤勉恭俭变得阴狠暴虐。只因为他是皇子从懂事开始,在和一群兄弟、叔伯子侄的撕咬争斗中,他就学会了多疑和狠辣。除了自己,他不会让他的真心,暴露在任何人面……直到他能得偿所愿,登基为帝!

可是现在,当天地万物都仿佛被他踩在脚下时,他的身体却开始悄悄腐烂。唯一能给他信心和安慰的儿子,刚才还玉树海棠一般,向他谦恭行礼,这一刻就黑紫斑斓、不省人事的倒在他怀里……

“嗬,嗬……”

冷硬麻木的舌头,只能发出气流的声音,太子俭的身子开始抽搐,湿漉漉的眼睛明亮如一只无辜的小鹿,努力偎进惠帝怀中,想要汲取温暖和保护。

惠帝生疏地揽住慕容俭,明帝弥留前死不瞑目灰败的脸和儿子求生若渴冀盼的眼神,在他脑中交替闪现、旋转贴合,惠帝头痛欲裂,晕眩到几乎要呕吐。

浑浊的眼角泛起泪光,惠帝喉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哽咽之声。

“俭儿不怕,父皇会救你……太医,太医”

陈太医两眼猩红,跌跌撞撞奔上玉阶,抖着手,几次捏了太子俭的手腕,都拿不稳脉。

太子俭却猛地一挺身,一口黑血喷的惠帝满身满脸,瞪着眼,软倒下去。

呆楞楞的跪坐着,惠帝只觉自己臂弯里狠狠一沉,仿佛心也被一同压碎了。

泪珠带着水光,从太子俭睁着的眼角滑落,没入鬓发,少年明亮的眸子如同暗下来星子,闪烁几下,熄灭成黑洞。

陈太医身子剧烈的抖了抖,勉强托起少年的后脑,俯身看了一眼,叩头沙哑道:“皇上……殿下他,去了!”

赵怜儿捂唇惊骇,失声痛哭。

太子死了。

赵家彻底完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兽一样的仰天哀嚎,惠帝抱着慕容俭纤瘦软软的身子,哭号嘶喊。

“太子殿下薨了,太子殿下……”

“太子啊……呜呜呜


状态提示:第508章 寂灭--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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