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飞白传>第六十八章 雨歇旧恨未曾歇

闵如堃瞥了眼王遮山,终于敛了火气,瞪了跪地二人一眼,转身往角落走去。大雨滂沱,深夜不休,直催得那清冷夜色,于风雨中瑟瑟震颤。闵如堃耸了耸肩,裹紧身上单衣,又不经意似的回头瞥了眼王遮山,见对方依然捏着个水囊,一口一口喝着,方才放了心似的,就地躺倒,片刻间入了梦乡。

那三个随从,则各自寻了舒适的位置,陆续倒头入睡,身边火堆,便因为无人照看,越来越暗,不知过去多久,终究熄灭了。

此刻,王遮山却毫无睡意,只继续蜷坐在火堆旁,以小枝拨弄火苗。露毓似是终究困了,不知何时起在他身畔蜷卧,背对他,悄无声息。

天地间尽是风雨,咆哮声大得令人震颤。王遮山愈发清醒,无数思量在脑中翻滚,却只有一个大声音。他要跟着闵如堃,找到鞠公子,然后……

此刻,闵如堃似乎成了他寻找鞠公子的唯一途径。

除掉他?还不是时候……

他轻轻叹了口气,瞪着那左摇右晃的火苗,眉头深皱。此刻,背对着他的露毓,正缓缓睁开双眼,背后那不断扭曲跳跃的火影,似乎十分激烈,火堆“啪啪”响着,似乎响彻耳畔。

然而,对于露毓来说,这些都没有王遮山那一声轻叹刺耳。

她听到那声叹息,不用扭头,便能猜到他那愁肠百结的面孔,猜到他已经做出的决定,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王遮山枯坐良久,直到那火堆再没一丝温度,蔫蔫暗淡,最后熄灭殆尽,也没动弹。幽暗中,他闪着一双寂寞酸楚的眼睛,异常清醒地打量四周。对面的敌人,正酣然在梦,震天鼾声此起彼伏,甚至比洞外风雨更加震耳欲聋。他斜了眼身畔露毓,也只能瞧见她那瘦削的肩背,正背对着自己,显得很柔弱。

那终究是女人的肩背,再要强,再倔强,也不堪重负。

他忽然感到心酸。

这一路上,离了君秀山,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出风烟凄迷的玉门关,一头扎进这茫茫大漠,又困顿于狂风大雨之中,露毓却未抱怨一句,只随他天涯海角,哪怕知道他要去见丘羽羽,也没有一句埋怨。

他心更酸了,缓缓转回头来,瞪着堆俶尔冷透的余烬,唯有满心怅惘,他终于发现,困顿不是洞外寸步难行的雨夜,而是命运中不断的安排,和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

他放不下丘羽羽,也放不下管鞠公子,哪怕是燕雪珍的未酬之志,栗鹏云的临终嘱托,吕信出关前的叮嘱,甚至是许多年前,师父屠风扬的意愿,还有大雪山庄与他那千丝万缕,不能斩断的牵绊,他都无法放下。

于是,命运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弄于他,令天下事、江湖水不断在他身畔弥漫、激荡,终究是不能避开一分一毫。

他忽然明白了,不是江湖放不下他,而是他放不下这江湖。

露毓终究是对的,是他自己,什么也不能放下。

此刻,他做出了新的决定,于是苦笑了,叹息了,既然放不下,不如,随它去罢。

不知何时,雨停了,洞外忽然飘来一阵清冷舒畅的空气,“唰唰”轻吟,直吹得王遮山浑身一震,顿觉神思清爽。他忽然站起身来,深夜里的倦怠与沉冷一扫而光,他笑了,笑得极痛快。

此刻,洞口正洒满冷月清辉,皎皎如水,浅浅飘渺。他伸了伸腰,轻轻向洞外走去。

当他一脚踩在那满地的冰清月色之时,只瞬间,便瞧见了头顶上那几乎盈满的月亮,在雨后清朗的夜空中,绽放幽然安宁的光彩。洞外,正是月白风清,令人格外舒爽。

大雨涤荡,狂风密刷之后,那一派开阔的大漠,正以全新姿态,傲然出现。旧沙丘,似乎不见了,先前的沙坡,似是更加高远了。

清泠月色,笼罩天地万物,眼前所有,都变成了模糊的剪影,远处,依然能望到那通往大漠深处的大道,直直延伸,向着璃星山。

王遮山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裹紧单衣,望向璃星山的方向。此刻,他忽然失去了勇气,不敢再触摸胸口,怕被那柔情融化。

他忽然想起了屠风扬。

初入大雪山庄之时,屠风扬曾经对他说,习武之人,有两种,一种靠天赋,一种靠努力。

屠风扬曾道:“与生俱来的弱点,要学会隐藏。”

江湖中传言,大雪帮时代,屠风扬的天赋并不被薛飘看好,可是,他还是在江湖中闯出了一番天地。

王遮山知道自己的弱点,他所有的“不能放下”,“无法舍弃”,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情”。

一个情字,令他万劫不复。

藏……

可是,他又想起了吕刀子之言,道“情”是屠风扬教给自己的最优之处。然而,屠风扬却向来说“不该感情用事”。他还想起,吕刀子说“世间事不过一个‘情’字。”

冷月无声,静静俯瞰大地,也俯瞰着王遮山。王遮山却只觉身在混沌之中,仿佛终究被人世拒之门外。

凉风在耳畔轻吟,他的感官早已在薄冷的空气中敏锐到了极致。

此刻,他岿然不动,静静伫立,却已伸手去抓腰畔刀把。此刻,冷峻寒风中,正有一阵戾气,携愤怒杀意,撕裂静谧,自身后刺来。那必然是极锐利的刀锋,方能“唰唰”响动摄魂的刀音,那……必然是露霜阁才有的大刀,方能自混沌中传来阵阵“叮铃当啷”的铜环之音。

刹那间,王遮山握住了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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