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搁下笔,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李德全抬头看了看,轻手轻脚的端了杯茶上来,换下了龙案上的那杯残茶。

“胤禩回来了?”康熙忽然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是,八爷已经回来了,直接被押到了宗人府,和四爷关在了一起。”李德全愣了愣,赶紧说道。

“八福晋呢?她表现如何?”康熙闭着眼睛说道。

“八福晋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进宫给良妃请安了,弘昭阿哥来请旨,问是不是可以去宗人府探望一下八爷,毕竟八爷手上还有伤呢!奴才见万岁爷正忙着,就让弘昭阿哥先回去了。”李德全回答道。

“你去和弘昭说,准了。”康熙叹了口气,疲惫的挥挥手道,“快去吧!顺便找个太医罢了,赐些上好的伤药给良妃。她知道怎么做。”

“嗻,奴才这就去办。万岁爷可还有别的吩咐?”李德全低着头问道。

康熙摇摇头,“你下去吧!”

李德全走后,康熙睁开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委屈了老四和老八了,尤其是老八。可是,他不得不委屈他们!说实话,当看到那本被鲜血染透的账本时,如果胤礽在场,他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江南赋税有问题,这个他心里有数,毕竟有些事是在他默许的情况下进行的。

索额图死后,胤礽的势力大减,他需要更多的金钱来施恩、拉拢人脉。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胤礽的胆子竟这样大!苏杭两地一年的赋税他竟抽走了三分之二!他到底要做什么,需要那么多银钱?

康熙不得不怀疑起来,只是,他暂时动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州织造、江宁织造都是他的心腹,他不想去想他们为何瞒而不报,说来也简单,他几次南巡,都是他们接的架,花出去的银子流水一般,自己虽有心贴补,将苏州、江宁织造两处来钱快的职务给了他们,好让他们能拢回些银子,可自己毕竟五十多的人了,而太子乃国之储君,年富力强,他们当然想卖太子个面子,好博取将来。

再深想下去,说不定罢了罢了,不能再想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康熙长叹一声,不知道胤礽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在观望自己的态度。毕竟一路上追杀胤禩的人不少。或许他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底下人为了搏出位,孤注一掷做出来的。

康熙只希望,是后者。这样的话,他还能继续骗自己,胤礽还是那个让他寄予厚望的一国储君!他最疼爱的儿子。

储秀宫中,宝钗等到了李德全的准话,笑着说道:“多谢李谙达跑这一趟了,这里是小小意思,谙达留着买酒喝吧!”

李德全假意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李德全走后,宝钗笑着说道:“弘昭啊,你皇玛法准了,走吧,你亲自跑一趟,去给你阿玛探监吧!”

良妃本来还有些愁容,听到这也撑不住笑了,“你啊,未免也太促狭了吧!”

弘昭挺着胸脯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额娘我们走吧!”

弘晅弘曈不乐意了,“额娘,我们也要去。我们也要去!”弘早也拉着宝钗的衣服,“额娘,我也去。”听说阿玛受伤了,他也要去看看阿玛。

宝钗有些头疼,“真是的,你们以为宗人府是什么好地啊!争着去,待会我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良妃笑着说道:“他们要去,你就让他们去,省的他们担心。到底是父子,一听说胤禩受伤了,都急的不得了。”

“好吧,既然你们玛嬷都这么说,那你们就一起去吧!额娘,那我就先回去了,也不知道皇阿玛要关他们到什么时候,大毛衣裳也得准备两件。”宝钗笑着告辞了。

“恩,你们先去吧!上书房那头,我帮他们请假吧!”良妃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弘早的头说道。

“玛嬷您别担心,我们明天就回来。”弘早体贴的握着良妃的手安慰道:“妹妹还没来呢!我们不急着回家。”

这下子哪怕良妃心中再多的愁绪也被宝贝孙子的童言稚语给冲散了,立刻抱着弘早心肝肉的揉搓起来。

弘早自觉在额娘和哥哥面前丢了面子,小脸通红,却又不敢逆着良妃的意思,左右为难,尴尬极了。

宝钗回府后,零零散散的收拾了许多,加起来两辆马车都装不下,弘早见额娘连阿玛喝水的杯子都带了几套,□□一声,“额娘,您是预备阿玛要在里面住多久啊?棉被、大毛衣裳的也罢了,怎么连银丝碳也带上了啊!”

“以防万一,也不知道你皇玛法什么时候气消了,你阿玛可还收着伤呢,这一路上风吹日晒的,身子本就虚着呢,若是再受了风,可怎么是好?多带着总是好的。宁可多了带回来,也比少了不够用的强!再说了,这是你皇玛法准了的!”宝钗无所谓的说道,就准许他老爷子迁怒,就不许我们添堵啊!

弘昭还要再说些什么,弘晅弘曈拉了拉弘昭的衣角,“多带些东西就多带些吧,不过费些人力罢了,只要额娘高兴就好了呗!额娘,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路上没休息好啊?”

弘昭这才发现宝钗脸上的脂粉过厚,妆容过浓,“额娘,你身子不适?”

宝钗叹了口气,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也就罢了,她的小日子偏也是那时候,又赶上下雨,尽管胤禩尽力周全着自己,可她还是受了凉,再加上连日旅途劳累,本打算在金陵休养一段时间的,结果又赶着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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