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连梦中的冷然都是一脸的寒霜,她追在他身后跑了好几条青城镇长廊的街道都没能追上他,然后景致一转,置身黄灿灿的油菜花海,身侧的宙湖水波荡漾,她扯着嗓子喊冷然的名字,却没有人应声。

她满头大汗的从床上爬起来,梦中的自己还在找冷然,耳边传来敲门声,还有冷然清晰沉稳的声音:“小墨,起床吃早餐。”

她呆滞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冷馨的房间,登时掀开被子应了声:“起来了。”

刷牙洗脸吃早餐,一直到景和,两人都没怎么交谈,一是她昨天做错事了理亏,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冷然性子本就趋于冷淡,她不绞尽脑汁的想话题,他宁愿不说话。

潘雪虽然是护士,却是高级护士,具备麻醉资格,工资跟她比起来不知道高多少倍,所以李锦基本上都是假公济私,抓住她不放,往往手术就这两人搭档。

她和冷然一前一后进值班室时潘雪正悠闲的磕着瓜子,和周围医生护士聊的起劲,李锦在一旁静静听着,面上微微带了丝笑意盯着潘雪洁净的侧脸,仿佛这个世界都圆满了。

“哇,小墨你怎么回事?这两个黑眼圈都快要比你眼睛大了。”

池小墨抬头,脸部肌肉一阵抽搐:“这黑眼圈围着我眼睛长,能比我眼睛还要小么?”

潘雪讪讪,思及抽血事件,有些担心,蹙眉从桌子上滑下,神神叨叨凑上去问:“有没有恶心头晕胸闷?”

池小墨摇摇头,拍了拍胸脯:“我这身体强装着,哪里是40血就能打垮我的!”

潘雪白眼扫了扫,只觉得她衣着有些别扭:“这衣服怎么穿在你身上怪怪的?”

她低头拉了拉一袭白长裙的裙摆,本来应该很有美感的,只是胸无二两肉,加上大了一号,怎么穿怎么像飘逸版的孕妇装。

“这衣服是冷老师妹妹的,她比我高十公分,肯定穿着有些别扭啊!”

潘雪惊讶的将目光在池小墨和冷然面上流转,冷然一进景和便跟李锦潘雪一起搭班,算是在景和相对熟悉的人了,却也从未听说过冷然有一个妹妹。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昨天在冷老师家过夜?”

池小墨一脸茫然的盯着潘雪快要合不拢的下巴:“怎么了?有问题?”

潘雪火速摆手:“没问题没问题。”

冷然双手支在桌子上扶额,心烦意乱将研究报告往旁边一扔,闭目养神,却没再说话。

见过蠢的,没见过蠢成这样的。

值班室里十来位医护人员都是24k钛合金的眼神盯着她,她摸了摸婴儿肥的脸颊道:“我除了黑眼圈重一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医护人员异口同声道:“没有……”

“……”

冷然声音半点不含感情,咚的一声将病历摔在桌上,冷眼横扫群众略带探讨的视线,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八点了,你们是想要主任请你们去手术室还是……”

冷然话音未落,潘雪挥挥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手术忙,先走了……”

李锦对冷然好一阵挤眉弄眼,伸手和她昨天一样比了两个大拇指,冷然用他那零下极具有冷冻杀伤力的目光扫了一眼李锦,李锦慌忙逃窜。

一时间麻醉科值班室如鸟禽散,都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池小墨缩缩头往外挪了挪,冷然指了指她手边的那份病历。

倏忽之间变得异常温柔:“这是你前几天写的病历,你自己看看有什么问题!”

她翻来病历来回仔细的看了遍,是胰腺癌部分切除手术,病历汇报肯定是没错的,出错肯定只能在麻醉过程,但这台手术已经有些日子了,之后又经过了十几二十台手术,压根没太大的印象了。

“我……不记得麻醉过程了。”

冷然表情还是清清淡淡的,指着麻醉过程中的一个过程道:“这是我们从云南回来后最大的一场手术,病人有高血压,没有经过规范治疗。手术后病人血压攀升,基本波动在160~120/110~70之间,通过加深麻醉深度和分次补给佩尔地平基本能控制,这个是正确的。但是你忘了,那场手术在手术室内有一个外科和泌尿科主任会诊……”

经过冷然这么一提,顿时醍醐灌顶,接着冷然的话道:“因为肿瘤细胞位于腹腔干,分离困难,极易损伤血管大出血,建议放弃手术。”

冷然点头:“虽然外科医生后来是坚持手术了,并且手术成功,可你这个也要写上去,不然也会有麻烦,近几年不都在打着‘规范麻醉病例书写,提高麻醉质量’的旗号,被人揪住尾巴之后说不定会丢了饭碗。”

池小墨点点头,这确实是她的疏忽,而且算是比较大的,在外科病历上肯定也是有记录。

上通班的好处就是没有安排手术,不比门诊能忙到脚不沾地,住院部这边除了特大事故,基本上不会叫上住院部麻醉科,当然还有会诊。

当她跟在冷然身后查完晚查房后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打漫不经心的打哈欠,乌黑的眸子扫过墙上的挂钟,晚上11点整,还有九个小时下班,难熬,太难熬了。

冷然抬眼便见她支着手打瞌睡,小脑袋一垂一垂的都快砸到桌子上了,含笑着摇头,三分笑意,七分无奈:“小墨,你洗了去睡吧,病人来了也是门诊收下的,再不济还有晚班的人,通班基本上没多少病人。”

她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说:“那我们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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