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看着蔡安宜：“那我们先走？”
蔡安宜点头：“嗯。”
很多时候，她只用按照千术的意思做就行，他绝对她带过的最省心的艺人没有之一。
颜舜华和千术两人先上了电梯，去住院部高层的高级病房。
病房是单人间，所有的东西配套都是齐全的。
大概是提前交代过，此时也没有护士过来登记。
千术走进去，刚要给颜舜华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
千术放下水杯：“你等会儿是不是要直接回云城？”
颜舜华摇头：“不回。”
千术垂眸一笑：“也好，这两天行程太赶太辛苦了。”
“千术，”颜舜华叫他：“对不起。”
千术一愣，抬眸看她。
“今天晚上的事，确实是顾言玦有错在先，我替他向你说声抱歉。”
好半晌。
男人声音干涩：“殿下，你不需要替任何人道歉。”
区区一个顾言玦，何以让她如此低声下气。
颜舜华淡淡一笑：“千术，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在东辰，我只是颜舜华。”
“就算是颜舜华，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低声下气。”
“千术，你是我的朋友。”颜舜华开口：“我的男朋友和我朋友起了冲突，误会也好，争执也罢，都一定有我没做好的原因，我没有办法逼自己不去偏袒他，但是这一句抱歉我一定要给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因为他是她的朋友，所以这些都不是低声下气，他们之间是平等和独立的关系，不用像在千朔的时候，给自己加上身份的枷锁。
千术看着她：“就那么喜欢他吗？”
“也许吧。”
她回答得很轻松，好像这就是一件无比自然的事。
颜舜华走上前，伸出手将他按坐在床沿：“把鞋脱了，你先躺下。”
这一整天，其实他比她累多了。
千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而后缓缓脱掉，如她所言躺了下来。
颜舜华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千术，你知道我总共在千朔待了多长时间吗？”
千术抿唇看着她。
“一共十五年，不知道王修宛有没有跟你说过，早在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太后就有意给我与三皇子指婚。”
她成为颜熙后第一次被召进宫，就是为了给三皇子选妃，而她作为大将军的女儿，是最热门的备选之一。
千术喉结滑动：“那一次你在玉华殿被伤到了脚，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大将军给亲自接了回去。”
颜舜华用手撑着头，靠着椅背会心一笑，王修宛完全可以称得上千朔的第一狗仔。
当然前提是如果千朔有狗仔的话。
“其实那一次受伤，是被我自己弄的。”
那个砸到她脚的大花瓶，是被她自己掀倒的，只是因为身体年纪小，所以一时下手没掌握好分寸，伤也变成了真伤，让她右脚背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疤痕。
“为什么要自己伤自己？”千术问。
“因为我不想嫁给三皇子。”颜舜华顿了顿：“准确的说，是不想嫁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他是谁，昭然若揭。
明明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这句被她亲口说出的话，却还是像一根绳索，将他心脏骤然勒紧。
“当然，就算没有三皇子，还是会有四皇子五皇子或者别的什么人，你应该也知道，婚姻向来是一种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政治筹码，所以我必须要站到最高处，才能摆脱我的身份给我带来的束缚。”
为了摆脱这些随时可能会落在她头上的联姻，她选择了跟随父亲，一起行军驻守边关。
这一去，便是八年。
直到十三岁那一年，她已经到了及笄的年岁，大将军才不得不带她回了王都。
但是待了不到两个月，契轩又在边境挑起事端，战事一触即发。
颜冽急忙领了命奔赴战场，却在契轩的巫术攻势下，连失三城。
最后是颜熙赶到，用一首破阵曲破了契轩大巫师的法阵，才保住了丰乌城。
“你做到了。”千术开口。
“是啊，我做到了，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成了位极人臣舜华殿下，终于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了。”
那个时候，没有人再敢随意打她的主意，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嫁给任何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但是千术，其实我一点都不快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千术看着她，就像是等着最后的审判一般。
但颜舜华却站了起来：“所幸，我回到了这里，千术，其实在我的心里，东辰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家。”
从她去千朔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只想着回东辰这件事。
即使她等了十五年，中间经历过的无数快乐，困苦，生离，死别。
都在她回到东辰的那一天，在那个片场，认出顾言玦的那一刻，瞬间轻如云烟。
“千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忘了千朔的一切，在这里，找到真正的自由。”
“忘记吗？”
“对，忘了舜华殿下，只要记得，你是颜舜华的朋友。”
朋友，多么真诚的一个词语。
她的想法，她话里的意思，他明白。
可是当有些东西，刻进骨子里，要想忘记，谈何容易？
他扬起嘴角，笑得很淡：“我知道了，谢谢你。”
起码，他们还是朋友。
颜舜华点头，千术是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