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于人,七姑娘识趣儿点一点头。 这人一头吓唬她,一头逗弄她,她觉着自个儿果然好性情,都快习以为常了。

“入学时候多用心。”这却是严正告诫了。“每年放出宫,除了到年岁的宫女,女官亦在此列。”

“女官?”她愕然睁大眼,不敢置信。“新入选的宫女能考女官么?历来不都是从头等宫女晋人?且那女官好歹也是有官职的,哪里是随意能考。听说许多进宫三五年的姑姑,也没能过得了晋升试。”

为她领路的付女官,时常会在路与她讲一些宫里的事儿,零零碎碎加起来,她也略知一二。听他那意思,越过那道坎儿,一跃能跃到女官头去?这跟她知晓的情形,相去甚远。

“听说最新晋的女官,没甚资历的,都需经过六局的考察。不说样样精通,至少二十四司,要能摸得清其的门道。再加史礼乐,女红厨艺,样样都需考校。光一司掌的职务,平日里没实实在在经办过,单凭死记硬背,考场定然行不通。宫里头都是老油条,缺斤短两的事儿没少做。底下人偷奸耍滑糊弄起峰,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

“再说了,新进宫便是女官,谁服气呀?要我,我也不甘愿。还不知要如何使绊子,拖后腿。女官能升能降,差事办不好,刷下来,日子更不好过。”

听她絮叨,一张小嘴儿伶俐得很,嘴皮子翻来覆去。话里话外一个意思:那晋升试不好考,悬梁刺股都考不过。

这没出息的,说起跟入学考校沾边的,还没怎么着她,已经哀哀叫起苦来,嚷嚷得谁都大声儿。

“而且也没听说女官能在前朝当职啊。这么着,除了体面些,跟宫女也没差。”怏怏的,倒像怪他令她空欢喜一场。

见她眼里雾蒙蒙,再逗弄下去怕是又要与他别扭。遗憾作罢,退回去端坐着,转眼又是一副肃穆样子。

于女官这事儿头,她滔滔不绝,接二连三的发问。他不屑多话,回得干净利落。

“内廷新建,规制有变。大半人会放出宫去,留下的……”他眼俱是冷意,头一次在她跟前露了杀心。“死人占着官职何用?”

她浑身打一个激灵,背脊凉飕飕发寒。

晋升名额有限,定是许多人挤破了头,盯着那位置不肯撒手。他话里意思……没空挡,便强行“请”人挪位置么?

胆儿小缩一缩脖子,眼露出丝怯怯。怎么挪法儿很是讲究。是请已经有官职的下来,腾出空位;还是阻断底下人汲汲营营往爬的决心?

早知他不是简单的人。世人推崇的是才高品贵的公子玉枢,而他除了这个尊号,还是当朝国公府世子,手握大权,生杀予夺。

“这么着,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会不会脏了您的手?”

早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她这副软绵绵的性子,没犯到她头,她便想着爱惜羽毛。他敲一敲桌案,温声细语问她,“是怕脏了本世子手,还是怕因你造下杀孽?”

用着这样缓和的语调,戳破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她再笑不出来,垂着眼眸,心里挣扎得厉害。

“不妨说与你知晓。昭和七年,不仅有宫女晋升女官的考校。更会在任职不满三年的女官,再行复试。排位前十者,可入官衙行走,任侍书女官一职。平日誊抄公,收录卷宗。凭腰牌出入宫墙。”

他抛出诱饵,她果然蓦地来了精神。官衙行走?还能出宫?且与后宫毫不沾边儿……这样香喷喷的馅儿饼,七姑娘立马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得争一争。

“你可想过,王为何突然下诏,命女学里一应贵女进京备选?”他目的达成,还有更要紧之事,需叫她知晓。

七姑娘点头,幽幽看着他。无需他问,她已想得明白。“这话可是您先问起,真要说了实话,您可莫倒过来,又怪罪我坏了规矩。”得他应下,她忽而很是感概,长长叹一口气。

“左不过那么回事儿。那位胃口大了,想要吞象。女学里的姑娘都是棋子儿,将来能做联姻之用。那位瞧着不痛快,索性下了王命,统统收进宫里。老话不是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棋子儿,世家布下合纵连横这盘棋,怕是不成了。”

他支肘倚在桌案,给她个赞赏的眼神。“虽则愚笨些,好歹经得起雕琢。”

七姑娘觉着这人嘴巴真是毒。分明是夸她,偏偏还要贬低一番。撅嘴儿不乐意哼哼,不知这模样看在他眼里,很有几分讨他喜欢。

“王下了先手,自然有了之后的女官改制。明白了?”

这人说话真是简练。以前听管大人说,世子不喜多话。今儿算是领教了。

明白了?哪里明白了,她得好好儿想想……

屋里两人都不说话。七姑娘思忖着女官试的猫腻,眼珠子乌溜溜打转。最后落到世子脸,见这人眼底平静得很,颇有一种笃定的从容。脑子灵光一闪,小脸儿骤然明亮起来。

“能放言排名前十者入官衙行走。定得了这一条,该是统领百官的丞相大人出手了。或是说,世家联手,搬回一局?”

果然是皇权与世家之争,精彩纷呈,热闹得很。那位方才下令,命贵女入宫。这头立马想出个名目,征调女官担任府衙侍书一职。为掩人耳目,避免将矛盾摆在明面,堂而皇之,定下“入宫不满三年”这一条。实则为的不过是将即将入宫这一批人里,捞出几个堪当大用的。

想明白这点,七姑娘只觉头一片乌鸦鸦,压得她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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