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知晓我的心思后,便经常借着看妹子的由头去找百灵,才得知华阳太后早已为你定下了媚,那个人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之辈……”
他说的自然是阿政,我在年幼被带在华阳夫人身边,年轻的太子子楚就暗中点明过我未来的身份。无论当时太子子楚是顽笑也好、是认真也罢,我都当了真,认定了我这辈子就是政哥哥的人。
王翦的笑声愈发苦涩,苦涩得我都觉得鼻间呛了黄连粉般难受,挥之不去。
“我不死心,前前后后去送过三回大雁,最后一回,还是你亲自飞了它。”他讪讪的笑着,面容却缓缓释开,“青凰,你说,如果当年我早些不顾一切的将你带走,将你像个童养媳似的带在这私宅中,如今,你我是不是该很般配的一对?”
王翦陡然发问,问题之大胆,唬得我眼皮狠狠一跳。
他的故事讲得很长很细,我作为听故事的人,重新以他的视角又看了一遍我的过往,虽然听得动容,可我的心到底没被这蛊惑迷乱。
“不会。”我很冷静的回答,“一如你所言,王翦,你父母亲会为你找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又怎会容得下我这么个丧门星?若说你真将我带在你身侧,我的结局,无外乎是成为你的妾罢了。你高兴时宠幸,不高兴了亦不必跟我交待什么,过了几年,也许你就厌倦了,耗尽了你当初的怜悯之心,我无外乎也就落一个孤零零了此残生的结局。”
况,人世无常,谁又能知道,那样环境下成长的我,又会是怎样的性格?旁的不说,单就冷漠这一点,是必然的。谁又会希望一世面对的都是一张捂不热的冷面呢?
我的回答让王翦有些意外,他怔怔的僵住半响,才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造化弄人,不论从前如何,可如今的局面,就是你已为秦王的女人。”他讥诮的笑着,“青凰,如今,你再不是我能觊觎之辈了。”
我不再答话,只是陷入了沉思,按照王翦所说,他与我之间如何又不是缘深情浅呢?只是缘分再深,到底因为世事无常,今生再不能相恋。
这冗长而又未完的感情,诚然如王翦所言,他再不能觊觎,可并不代表着他就忘却了对我的这一段情。只是我,如今终究是接受不了他的意的。
“青凰……”他喃喃的唤了我一声,言语里满是温柔。
窗外草蛉什么时候歇了声儿都不知道,月色明朗得似要将这沉眠的万物都照亮堂了,他的温柔在这夜里愈显绵绵。烛花太长时间未剪,又结了一层厚厚的黑翳,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得他的眸子也变得深邃。
“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从今往后的日子,谁都不会过得太轻松。”我如是说着,心内有些慌张的起身准备去开门。
王翦叹息着起了身,抻了个懒腰,忽而又低头捻掉那一层烛花,让着屋子更亮堂起来。
我的手开门不甚方便,可揉夹着开门还是没多少问题的,可不想还不待我笨手笨脚去开门,外面却一阴冷的影子陡然将门推开,她阴鹫着面色看着我与王翦,嗓音喑哑道,“母妃,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