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音回到长留的时候,正在下着蒙蒙细雨。

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挡,院子里的桃花被雨打落枝头,零落地散了一地。

不时还有一阵寒风荡来,间或再吹散几片花瓣。

桃花树边上,依稀种着的几簇棠梨,经过一日的大雨后,似乎所有的春红都消失不见。仅仅留下的几多莹白,上面垂着雨珠,却像是离人的泪痕一样纵横着。

远处似乎有谁在吹奏玉笙,曲调哀婉。

一只青色的孤鸾在天空中徘徊着,传来阵阵凄凉的鸣叫。

清冷的银月时而被云幕拦住光亮,时而微弱地散发出一丝光亮。

白子画披散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身着素白长袍,也不撑伞,也不用法力遮挡雨丝,站在桃花树下,目光落在绝情殿下的天地。

他清冷出尘的脸上都是雨水,头发也湿得通透,袍子也不复平常的一丝不苟,有许多树叶污泥在上面。

晏希音从储物戒指拿出一把大伞,走到他面前,为他遮住风雨,然后再把手上的披风披到白子画身上,道:“师兄,我回来了。”

白子画静默良久,忽然启唇问道:“小骨,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活在这个世上这么久,有些时候却会突然觉得,他似乎并没有活着,只是按照应该的轨迹经历暮鼓晨钟,经历四季轮回。

他会偶尔喜欢这样,像一个凡人一样感受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感受雪花飘落在手中的瞬间。

好似在这一刻,他是属于这个世间的。

晏希音本来就是个如同浮萍一般的人,飘散在世间,闻言愣了愣,眸色沉郁了一瞬,回道:“小骨见识浅薄,只觉得,人活着,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死去。”

她看向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明月,叹息般开口,“佛家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仅仅是这七苦,便苦得人无法忍受。更何况,人活于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世上,何人不冤,是缘皆孽。”

白子画思及她的身世,转身安慰般地抚了抚晏希音的头,声音带了一丝柔和,道:“小骨,人活着,就要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无论是折磨,还是困苦,都不能够放弃。而死亡,是对责任的彻底逃避。师兄并不强求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够明白,你身上应该担负的责任,你明白吗?”

晏希音神色认真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檀香木盒子,低着头,略有些羞怯地低声道:“师兄,这是小骨今日下山偶然看见的簪子,觉得很适合师兄。师兄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

白子画伸手接过盒子,见到里面那根纯白色,雕工粗糙,明显是初学者手艺祥云的发簪,再看向晏希音虽然涂了药,却还残留伤痕的双手,淡漠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柔意,开口道:“师兄很喜欢。”

晏希音偷偷看了一眼雨中的白子画,飞快地垂下眼睛,声音略显局促地开口:“师兄,文人说,玉琴清、杏梢初雨。小骨随师兄学琴已有数载,今日恰逢夜雨。小骨,小骨为师兄弹奏一曲,如何?”

白子画看着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虽然不安,望向自己却充满担忧的眼眸,轻点了头。

晏希音幻出一张琴,席地而坐,只闻一阵缠绵的琴声传来。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相遇是劫,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万载相护,恩重如山。

以血相还,七万载虽长,纵百死相报而不悔。

还记青丘初明情思,以曲述怀。

天地同庆,共结白首。

如今只影,唯余一曲,凤兮求凰。

一曲终了。

白子画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深沉的眸子里仿佛有触动,有柔软,有迷茫,又有决绝。

晏希音被冰冷的雨水打湿的脸上,忽然觉察到了一丝温意,伸手一摸,原来自己竟已经是满脸是泪。

她已经离开他那么久了。

久到连弹这首《凤求凰》,都会不自主地想起他给自己弹琴的样子,他微笑时的神态,他无奈纵容自己的模样。

天地苍茫,前途未卜,她究竟要在哪里,才能寻到他?

这一日,晏希音正在绝情殿中练剑,忽闻白子画传音,让她去前殿一趟。她连忙用术法换了一套衣服,往前殿走去。

白子画见着从外面走来,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戴梅花琉璃钗,卿云拥福簪,越发柔美动人的晏希音,有些微微的愣神。

这些年间,晏希音每个月都要出长留,跟杀阡陌相见数次。杀阡陌心疼她在长留寄人篱下,每次都给她带了无数吃的用的穿的,把晏希音装扮得跟人间的皇室公主一般,晏希音无论如何说自己的衣服够穿了,东西够吃了,他都不依。

晏希音无奈,只得自己也多多寻些他喜欢的胭脂水粉,锦衣华服等给他,时常找死死给杀阡陌换一些能够增加修为的丹药,以尽一番心意。

过了片刻,白子画才道:“神器的位置已经暴露,诸多妖魔已经扬言要夺去神器。只是单春秋等人同时给距离极为遥远的四个门派下了战帖,而以他们本身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同时进宫四大门派的,应该是故弄玄虚,打算分散仙界的力量,逐一击破。长留作为仙界一员,对于维护神器,阻止妖神出世为患六界,责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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