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一年过去了,姗姗准备生了,我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收拾好东西到产科看她。

钟鑫在外面着急地等。看到我来了,急忙跑过来,说:“秋秋,秋秋,姗姗进待产了,疼得哇哇大叫,要不咱们刨吧,别顺了。”看钟鑫一脸焦急,钟妈妈也说:“秋秋你也是医生,姗姗都疼了一天了还不出来,她还要坚持顺产。”钟鑫说:“哎呀,妈,秋秋是外科大夫,又不是妇产科的。”

“臭小子,你刚才也不刚问秋秋吗?”

姗姗的爸爸妈妈说:“秋秋,姗姗她确实疼,你跟医生说一下,直接刨了吧。”

我看着他们一家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姗姗和钟鑫,百转千回,终于修成正果,姗姗有了个好归宿。

我说:“好了,都别急了,我们听大夫怎么说好不好?在这里瞎操心没有用。相信我。”

因为是同一所医院的医生,我在医院里也小有名气,和产科的医生沟通之后,她说:“快出来了,再坚持一会。”

时间静静地走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医生终于通知家属拿包被,姗姗顺产,生了个八斤的胖小子,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悄悄地松开了插在衣服兜里的拳头。

护士从产房把姗姗推出来的时候,钟鑫孩子都没顾上看一眼,冲到姗姗面前,抱着轮椅上的姗姗一会哭,一会笑。嘴里不停地念着,姗姗,对不起。姗姗轻轻推开他,说:“笨蛋,快去看儿子。”钟鑫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了孩子,把孩子笨拙地抱在手里,傻呵呵地笑着。我对姗姗说:“叫你少吃点,养的这么好,8斤不好生吧。”我盯着姗姗,微微一笑,说:“姗姗,真好。”姗姗看着我,眼里含着泪,不说话。我转过身:“我看了一天病,不陪你了,我还没洗澡,就不抱孩子了,先回去了。”

把姗姗送回病房,我独自一人离开产科,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雨韵两年前退了役,回到这当了大学体育老师,去年也结了婚,现在也是身怀六甲,林菲扬到了欧洲,前段时间结婚旅行,给我寄了一堆明信片。

而我,念完了本科念硕士,念完硕士边工作边念博士,高中毕业十二年了,三十岁的我,我对人体的器官,组织,骨骼,肌肉无比熟悉,发表过数篇论文,临床经验丰富,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外科大夫。

我了解人体的一切,但为什么现在我竟感觉到有些孤独,更糟糕的是我竟不知道,内心的孤独从何而来。

那么多年了,我或许应该离开这个地方,换一个环境吧。我摸摸欧洲那边医院的交流学习邀请函,深吸一口气,往医院门口走去。

刚走到医院门口,120急救车呼啸而来。我已经习惯深夜里的急诊和抢救,为什么人类在夜晚总是那么地放肆,那么嚣张,那么脆弱。

我带上耳机,准备走出门。运担架的小护士发现了我,急忙喊住我:“陈医生,别走陈医生。车祸,三人受伤,两人伤的很重,先抢救。”

我跟着跑进去,看着血肉模糊的三个人,小护士帮忙清理伤口,测量生命特征,我脱掉风衣,带上口罩,家属在外面哭喊,我把人推进抢救室,有个人抓着我的手,说,要救救徐总。我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吼着说:“你再拖住我,你们徐总就没命了,撒开手。”

小护士剪开一个男人的西装查看伤口,我正带塑胶手套,无意地往那男人身上一瞥,这一瞥,仿佛时间静止了。

男人的胸口带着一块圆形的白色玉石,中间打了一个小洞,褐色的绳子穿过小洞在上方打了一个结,玉石上还套了个银戒指,我走过去,手颤抖地拿起玉石,再看了看戒指内侧,深深刻着一个“q”字。再看了看男人的模样,高鼻梁,浓眉毛,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被血液黏在一起,微微向上翘的眼和唇,浓密的头发黏在一起,薄唇紧闭,如同睡着了一般。

这个男人霸占了我所有甜蜜与苦涩的回忆,夺走了我整个爱与恨交织的青春。五年前,他跟我说,只要五年,我会回来找你。五年后,他血肉模糊地躺在我面前奄奄一息。

小护士发现了我的异样,大声说:“陈医生,这个人生命迹象不明显,恐怕。。”我才反应过来。

不要!不行!我按压着他的胸膛,大声喊,“徐睿阳!徐睿阳!”

喊着喊着,泪水从我的眼里流下来,顾不得手上脏兮兮的血液,用手擦掉,他的血混着我的泪,滴滴答答地掉落在他的脸上,我一遍一遍按压他的胸膛,一遍一遍大声喊,“徐睿阳!徐睿阳!起来,快起来,别睡了。”

不知不觉声音哽咽。

“你再不起来,我就嫁人了。我嫁给方明,和他生孩子,徐睿阳,听到了吗徐睿阳。我要嫁给方明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不知多久过去了,我喊得嗓子都哑了,眼泪都干了,徐睿阳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我,轻轻地说:“秋秋,救我。”仪器上也开始跳动生命的数据,我来不及多想,说:“快,马上安排手术。”小护士说:“可是现在没有医生,方医生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

我吼着:“我不是医生吗?给我开台手术,快去啊。”

“可是直系亲属还没联系上。”

“快去啊,钱我出,字我签,快去。”我像发了疯一样吼着。

这时候,有个小护士过来说:“陈医生,手术室准备好了,我们去吧。”她对我点了点头,我似乎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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