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陛下想听哪一首?”

皇帝默然片刻,道:“吹一首送人上路的……朕便给你们容家留个全尸。”

话音未落,已有黑衣羽林拾起地上胡笳,递给秋阑。

容秋阑重重叩首,道:“谢陛下全尸之恩。”起身接过胡笳。

胡笳送至唇边,容秋阑嘴唇却又颤抖起来。

其实容府之中,笳艺最精的,还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容时。容时多次出使草原,亦将草原旷野无边的笳艺带回容府之中,教给了她。

时哥哥……

“上回你说,出塞的调子太悲凉,你不喜。今日我就另教你一首小调。这小调明亮而欢欣,仿佛草原日出,遍地金光泼洒,你一定喜欢的。”那天时哥哥言笑晏晏,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容秋阑摇头甩去脑中杂念,闭上眼睛,气息推送,震响胡笳。

仿佛草原日出,遍地金光泼洒的明亮曲调悠然响起,拔向高空。

与此同时,黑衣羽林再度拔刀,白进红出,干净利落,直刺容府所拿之人的心脏。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金子一般明亮灿烂的曲调声里,皇帝越发苍白的脸色,以及目中迸发的灼热——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一曲吹毕,容秋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所有容府中人,除她之外,均已倒地。

……包括她年纪最小的妹妹,冬凛。

容秋阑在原地呆呆跪了片刻。眼前的事物,颜色鲜亮得几乎刺目,但落在眼里,又似乎与黑白无差;耳边嘈杂,仿佛有人在高声呼喊着什么,但又似乎只是风声猎猎而过,其实并没有内容。

……想来只是为了不打搅皇帝雅兴,要留她吹奏完毕,黑衣羽林才好动手。

于是她朝那柄刚自冬凛身上拔出,鲜血还未擦干的剑刃扑了过去。

容秋阑猛地在床上一挺。

死亡的记忆仍残留在身体上。那么痛,那么冷。

侍女霏霏看得好笑,伸手去推她,道:“小姐,小姐?日头已经高了,既已醒了,就别赖床了。再躺下去,鱼片粥就该凉了。这粥一凉,腥味就重,可就真没法子入口了。”

容秋阑恹恹地将被子拉到头顶:“知道了,知道了。鱼片粥给你吃,你吃,别来烦我。”

霏霏闻言轻笑。

熟料容秋阑猛然又把被子从头顶扯下,瞪大了眼睛:“霏霏?”

自己竟然……还活着?

只是,明明已在半年前赶着将霏霏配了人,让她出了府,怎么她又回来了?再看霏霏头发并未挽起,一副还未婚配的打扮,也甚是奇怪。

“怎么,小姐又舍不得将鱼片粥赏我了?”霏霏故意逗她。

容秋阑愕然良久,环顾卧室内摆设,忽然发问:“霏霏,我今年……是过几岁的生日来着?”

霏霏无奈地笑:“小姐,你忘了么?今儿可是你的本命年。”

“本命年呀……”容秋阑想了想,“那么等过了中秋,我就十二岁了。”

一闭上眼睛就历历在目的那一切,并不只是……南柯一梦。

时光倒流,重活一次的机会……

竟然落到了她身上。

幸或不幸?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竭尽全力,保全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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