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原本想着,要沉着冷静、不动声色。但她忍不住,视线总往那位可疑的侍从身上飘,质问的话涌到嘴边,又不能说出口,纠结得不行。侍从在安乐左侧偏后的方位侍立,安乐时不时斜瞄他,没一会儿眼睛就开始难受抽筋。
安乐捂住眼睛,道:“你,站这儿。”伸手指了御案左前方的位置。
侍从依言,赶紧向前走几步。与安乐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感觉安乐似乎故意嗅了嗅什么,但又不确定。于是待他站定身子,便状似不经意地抬眸,看向安乐,与安乐看他的视线撞个正着。侍从大惊,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动了。
安乐心道,果然是有问题。她打起精神,躲在竖起的话本的掩护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紧嫌疑人。她的视线犹如破开层层乌云的璀璨金芒,让人避无可避。侍从被她看了一会儿,浑身就不自在起来,身子心虚地晃了晃,扑通跪在了地上:“奴才有话要说!”
“嗯?”
侍从慌乱地左右看看,又把头深深压下去。
安乐便是懂了,她挥挥手,道:“你们且走远点。”待其他人都和她隔开一段距离,她对侍从说:“你附耳过来。”
侍从膝行至安乐身边,安乐用笃定地语气先发制人:“你有事瞒着我。”见侍从点头,安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话,你都要据实回答。”
侍从颤抖地说:“是。”
安乐便是一拍桌子:“你这几日瞒着我——偷吃什么了?”
“啊?”
安乐早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侍从的身上残留着其他食物的香味!那味道主偏酸,细嗅之下,尤带着股勾人的浓郁软烂,一定是西红柿、土豆、炖牛腩没错!“说,东宫戒备深严,你是怎么把肉食带进来的!”安乐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
侍从哑然,有点反应迟钝,答非所问地说:“公主,齐亲王要害您。”
安乐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带肉入宫”上,听见侍从岔开话题,她不感兴趣地敷衍了一句,把话题扯回吃食正轨,问:“你如何避开了巡逻侍卫?”
侍从说话渐渐利落起来,加快了语速,道:“都是齐亲王一手的策划,他想害死您,以此继承皇位!”
安乐孜孜不倦,继续把跑偏的话题往回引导:“齐亲王的入宫计划是什么?”
“他绑架了奴才的亲妹妹,借此威胁奴才听命于他。然后他给了奴才□□,让奴才混在您每日的膳食里。□□银针验不出,但是连服三个月,药石难医、回天乏术!”
安乐着急:“那这和入宫(重音)有什么干系?”
侍从眼里涌满了泪,庆幸又绝望地说:“公主不必忧心,虽然奴才把带入宫(重音)的□□混进了您的膳食里。但是奴才利用为您布菜尝膳食的机会,已经先行把掺入□□的食物吃掉了。”
啊,气死人了。她不过是想知道,如何才能避开东宫的森严戒备,把肉食带进来的而已啊喂!把作案手法和幕后boss、以及人物洗白、她到底有没有中毒等悬念一次性全都说了出来,这一下跳过好几个章节的内容了吧!
安乐把手里的话本册子惯在案桌上,言简意赅地问:“西红柿土豆炖牛腩,怎么带进来!”
“欸?您、您怎么知道,我今天吃了西红柿土豆炖牛腩?”
自然是闻出来的,安乐高深莫测地笑笑。
侍从不知脑补了什么,看向安乐的眼神,愈发带了崇敬之情。而他不愧多年来的饱受安乐彩虹屁文化的熏陶,吹起彩虹屁来,与安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万事尽在您的掌控之中,真不愧是才智双绝的安公主,大夏朝未来之君!”
“少戴高帽,”安乐丝毫不受影响,奶凶地吼,“说正事!”
于是侍从道:“没带进来,是我出了东宫,吃完了才回来的。”
“……”
安乐不死心地问:“西红柿土豆炖牛腩,好吃吗?”
侍从道:“自家妹妹的手艺,自然是好吃。”
“那和御膳房做的清炒萝卜丝相比呢?”
“炖牛腩好吃。”
安乐指责他:“前两天你明明还说清炒萝卜丝好吃!”
“我当时是为了引起公主的注意,故意那么说的。”
安乐耸肩塌背:“继续骗骗我也好啊!”
侍从动了动唇角,难过地说:“来不及了。”他说完,郑重其事地连磕几个响头:“三月之期将至,奴才的小命所剩无几,但求公主看在奴才忠心事主、举报齐亲王的份儿上,他日保我妹妹一条性命吧。”
安乐从座椅上滑下来,盘腿坐在侍从面前,伸出手心,垫在他的额头下面:“别磕了。”
侍从哭得涕泗横流,委屈地说:“奴才跟了公主四年,今天给公主磕的头,怕是比四年中加起来还要多。”
安乐把从侍从那里听来的阴谋诡计,原样复述给蔚景曜和席鸿听。二人听过,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凌冽杀意。安乐由不自知,兀自嘀咕:“他为什么不提早跟我说?”
席鸿冷哼:“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博取你的信任,为他妹妹赚一个保命的机会。只有他连服三个月的□□,又确实死了,你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安乐不满地反驳:“他直接告诉我,我就信,用不着这么麻烦。”
席鸿点评:“轻易相信别人,只能说明你傻。”
安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