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鹏死后五年,也就是2002年,他奶奶也去世了,搞合并,他们家正好在新学校的选址上,老人家就把宅院直接捐。”

原来这座合作小学是在石鹏家旧址上修建的,萧肃十分感叹:“老人家真是……”

“好人啊。”荣锐接口道,“走吧,进去看看。”

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人出来接他们,说:“你就是荣警官?真年轻啊……我是学校的老校长,靖川市局已经通知过我了,放心吧我会注意保密的。”

“麻烦您了。”荣锐客气地说。

“没事没事,跟我来吧。”

老校长带他们绕过教学楼,指着操场对面一排半旧的平房,说:“那边是我们的办公区,你们要找的东西都在档案室放着。”

档案室不过二十多个平方大小,靠墙堆满了文件柜,中间是几排书架,窗下支着一张单人课桌,到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

老校长在文件柜里翻了半天,抱出一个纸箱子:“都在这儿了,这些是当初石老太太死后留下的东西,衣服什么的都在下葬的时候烧了,这个是她特意嘱咐留下的,说将来会有人来拿。”

荣锐眉峰一动:“她说谁会来拿?”

“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年了,她说的那个人始终没来。”老校长摊摊手,“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有点老年痴呆,大概是浑说的吧。不过她毕竟把院子了,这点儿小心愿我们还是要满足的。”

荣锐接过箱子放在桌上,说:“谢谢您了,我先看看,您去忙吧,等我看完再跟您聊。”

“行,我现在退休了,返聘到学校管后勤,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老校长说,“你随时叫我都行。”

老校长走了,荣锐拖了两把椅子,说:“一起看。”

纸箱子用透明胶带封了口,荣锐小心拆开,发现里面装着一打式样不一的本子,一个厚厚的相册,另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萧肃拿出相册打开,里面贴着石鹏从小到大的照片,从蹒跚学步到长大成人,一开始照片上还有他的父母,后来就只有奶奶和同学了。

“看来他父母死得很早。”荣锐跟他一起浏览,说,“从七八岁以后就没有合影了。”

萧肃心下恻然,道:“真是可怜……唔,这里有一张合影,好像是高中毕业照?”

合影比普通照片大一倍,所以被折叠起来夹在中间,萧肃打开抹平,一眼便看见照片正中的石鹏——十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身材颀长,站得居然是c位,就在班主任和校领导的旁边。

“他是班长?”萧肃说,“一般这个位置站的,不是班长就是学委吧?”

“他本来学习不错,据说是高考失利才落榜的。”荣锐道,“不过97年大学还没开始扩招,那时候录取率非常低,这种小地方,一个学校也不一定能考三五个。”

“这你也知道?”

“嗯哼。”荣锐指着石鹏身后一个身材魁梧,五官粗粝的男生,“看,这就是马强,他们俩是同班同学。”

萧肃看着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生,叹道:“瞧他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刺儿头。”

“不然也不会把老婆打流产了。”荣锐道,视线扫过老师另一侧,迟疑道:“唔,这个女生……好像是王桂玉?”

“哦?”萧肃惊讶地问,“王桂玉?马强的老婆?她跟这俩也是同学?”

荣锐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马强被杀案的卷宗里见过王桂玉的照片,这个女生和她很像,但年轻一些,瘦很多。”

马强死的时候王桂玉已经33岁了,照片里的少女只有十七八岁,这个阶段女人的变化是非常大的,仅凭一张陈旧模糊的老照片,很难确认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萧肃翻了翻纸箱子,想看看有没有同学录什么的,却意外地翻到了一本点名册:“这儿有本名册,找一找就知道了。”

第一页第一个名字就是石鹏,翻到第二页,倒数第二个名字赫然写着“王桂玉”。

“他们果然是同学!”萧肃惊讶地道,“太巧了吧。”

“这种小村子,中学就一所,年龄相近的小孩八成都是同学。”荣锐接过点名册翻看,皱眉道,“奇怪的是,石鹏为什么要珍藏这么一份点名册?”

被他一说,萧肃也觉得不解,按理石老太太临终前嘱咐保存的东西,应该是非常重要的,要说相册还能理解,点名册就有点诡异了。

难道它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是什么?”荣锐翻到最后一页,只见点名册的封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萧肃念道。

荣锐接着下一行念:“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是蒲松龄撰的自勉联。”萧肃说,“石鹏把这句话写在这儿,大概是为了勉励自己吧——这是高三第二学期的点名册,他们那时候应该是总复习阶段。”

“这不是一个人写的。”荣锐仔细看了看,道,“第一句字迹娟秀,转角圆润,仿佛是女生的笔迹。第二句运笔锋利,更像男生写的。”

萧肃一看果然如此,再往下,“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一页纸整整齐齐写满了诸如此类激励发奋的诗句,一人一行,仿佛两个相知相依的少年男女互相鼓励,在高考前艰辛的岁月里传递着隐秘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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