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饶了她一命,你还想怎的?”董存珷反驳道。
“打女人?你就不是个男人,你不要脸!”
“你!你......咳咳......”
董存珷听了瞳人所言,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痛,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掌,前日里受的伤因此开始发作。他捂着胸口,此时开始没命地咳嗽。
温乐在房中听到董存珷如此,也不顾自己,赶紧拖着虚弱的身子起来。
有些日子没出去,白日里的光便显得格外刺眼。温乐站在门后,卸出全身八分力才将跟前这门打开。
“瞳人,让五殿下进来。”
瞳人正手持扫帚如临大敌,此刻听到温乐说话,先是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她果真见到温乐身着素衣倚在门桩上,连忙扔下扫帚跑去催温乐回屋。
“入秋了天凉,郡主身子又虚,要小心受风。别理那个无理之徒,回屋来,奴婢给您加件衣裳。”
温乐心中感念瞳人的真情,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稚嫩小儿,她知道何时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些什么。
“瞳人,不可对五殿下无理。”
“可,可他……”瞳人一着急,口齿便不伶俐。
“我有要事同五殿下交代,你就在院子里等着。”
温乐的嘴角浅浅一弯,虽还透露着虚弱,但这一笑却足以宽慰瞳人好叫她放心。“五殿下他是不会害我的。”
入秋之后,万花锦绣都已陆续入土,唯有青山绿枝常在,还有这亭边的三面镜湖依旧。
温乐肩上罩着瞳人为她披上的石青攒珠披风。董存珷看着眼前这位身着素衣,娇小虚弱的女子,着实不能将她与“铁面定远将军”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称号联系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能相信,这样的一位女子,竟能在修罗战场上砍下敌军三千头颅。
“’瞳人方才唐突了殿下,我代她陪个不是。”说话间,温乐已朝董存珷行了一礼。
礼毕,温乐又道:“再谢将军不杀之恩。”转眼间又是一礼。
“我病初愈,尚未梳洗整理仪容,诸般待客之道皆未尽到,对殿下极为怠慢,望殿下理解,请再受小女一礼。”
说罢,三礼一气呵成。
董存珷本以为与温乐郡主相处会有些剑拔弩张的境况,却没想到她言行举止间竟如此周到,反而令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
寒暄过后,二人有片刻沉寂,各有所思。风吹叶落,落在二人之间的石桌中心,枯叶与石桌的轻轻碰撞,打破了此时似乎已经静止的境地。
董存珷身上的绑带从前胸至后背,一直缠到手掌,就是玄色的长袍也遮挡不住伤口与绑带在躯体留下的狰狞点缀。
他只有十六岁,可他的体魄却在常年战火的逼迫下强壮得不似少年儿郎。
如今,董存珷褪去了前日里凶狠的模样,温乐在他的眼中似乎看见了些许皇室子弟难得拥有的清明与稚气。
“你怎会知道可清?”董存珷先行开了口。他来时便紧握着拳头,手心不知不觉便溢出了汗液。
“你大哥要我替他问你,可清安好否?”
“她,她......”董存珷眼中露出淡淡愁思,不知如何答复。
如此,温乐便猜到那位叫做“可清”的女子大概是何下场了。
一个是烟花雏妓,一个是当朝太子。若是无情,片刻欢娱;若是有情,肝肠寸断。
“殿下不必为难,可清姑娘的事无法说出口便不必说了。小女不过是代人传话,令殿下知道,你大哥生前甚是牵挂可清姑娘便是了。”
“为何我大哥会同你说这些?楚州之战到底如何?我大哥他又是如何死的?”董存珷想知道的事太多,一张口便朝温乐抛出了三个问题。
“你大哥知道我是女儿身,不是个哑巴;我也知道你大哥心中放不下可清姑娘”温乐轻叹了一声,“若不是因为各为其主,我与董存琋该是一世的知己。你大哥说你对别人凶的像只狮子,见到他却温顺地如只兔子,看来,这是真的。”
董存珷听到温乐说的最后一句,脸不自觉地红了一红。
“殿下所问的三个问题,其实还是同一件事。若要让殿下明白,小女还是将楚州之战完完整整地说给殿下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