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听着女儿的话,竟然是有些松动的意思,便高兴地说道:“所以才要先去商量你舅舅啊!只要他答应了,你外祖母答应了,你舅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杜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前两日姑姑杜敏来家时说的话:“……大姑娘家都十九了还没个婆家,还好意思过生日?说出去也不嫌人家笑话,咱们杜府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的?”
“您胡闹去吧,我不管了!”杜明珠跺了跺脚,转身要出去,又回头补了一句,“您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闹得人尽皆知。要是这一次还是不成,我就剪头发做姑子去了!”
大太太连声唤丫鬟:“玉翠,赶紧打水过来,我收拾收拾回伯府一趟!”一只脚刚踏到地上,她忽而又想起来,现在外院一堆男客正在说杜明淑的婚事呢。自己这一出门,装病的西洋镜岂不是就被拆穿了。
大太太又把脚收回了床上,吩咐玉翠:“你去到外院传个话,叫陪房周婆子今天回一趟伯府,去见见太夫人,就说……”
她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想法交待了一遍。末了又嘱咐道:“让周婆子嘴严些,跟太夫人说时别叫旁人听见了。”
玉翠点点头,快步去了外院。
大老爷在正堂里不咸不淡地喝着茶,在李阁老说话时不时地应和几声,面上笑得应景,心里却十分地不痛快。
他这个二弟,脑子不行,读书不行,运气倒是好得很。内院里虽然没人帮他操持女儿们的婚事,却一个两个地往高枝上蹦。再想想自己以前寄予厚望的长女,真是憋气得很。
翻过年来,珠姐儿就二十了,搁旁人家里,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大老爷在这边不忿着二老爷的好运道,二老爷却是深深地遗憾着错过了宋家这门好亲事,错过了与高首辅平起平坐做姻亲的机会。
李阁老将丁绍的庚帖递给二老爷,他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却愣愣地没有说话。
李阁老笑道:“冷不丁得了个东床快婿,杜二老爷可是欢喜得出了神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二老爷回过神来,左看看右看看,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方才他们说了些什么。
陈希隐晦地暗示道:“岳父和李阁老看看是把两家的庚帖送到钦天监算呢,还是送到报恩寺去?”
李阁老笑道:“那自然一切都听二老爷的。”
二老爷盘算着,钦天监是官衙,轻易不接外面递来的活计。若要送去那儿,肯定得是陈希出面,倒是比报恩寺体面得多。
“那就送钦天监吧,我听说周监正于易理上颇为精通。”
李阁老觉得十分好笑,人家钦天监的监正也是正经科举出身,进士及第,被二老爷一说,仿佛成了个江湖算命的。
陈希见二老爷还是没有要拿杜明淑庚帖的意思,也猜不透他是真没想起来,还是装傻充愣不愿意结这门亲。
“那便我去跑一趟吧,”陈希笑道,“父皇近日命我多去钦天监问着些,看看京城这些天的暴雨要不要紧,正好顺便把丁公子和姨妹的庚帖送过去。”
他把姨妹两个字咬得很重,说话时又定定地看着二老爷,终于把这个糊里糊涂的人给点醒了。
二老爷命人拿了个锦盒上来,先是递给李阁老,然后李阁老又转递给了陈希。“一切有劳王爷费心了。”
“自家人的事情,哪里谈得上费心不费心。”陈希笑道,“倒是李阁老今日能够拨冗前来,我替岳父谢谢您。来日在府上备办一桌薄酒相谢,还请阁老莫要推辞。”
李阁老笑道:“那我可就厚颜吃请了。上回皇长孙的满月酒,我在王府吃了一道玫瑰鸭掌,甚是美味。后来回去叫家里厨房试着做,竟是怎么也没有王府的那个味道。”
大老爷百无聊赖地坐着,耳朵里听着李阁老十分客气地跟陈希寒暄,心里更觉得不舒服。在座的这一圈里,唯有他才与李阁老是正经的姻亲,实实在在的亲家翁!
谁知这个李和非但不与他畅谈些许,眼缝里扫过去,竟是如同屋里没他这个人一般,当真是势利可恶!
庚帖换完后,今天的事也就办成了。大老爷与二老爷客气挽留众人在家用饭,岂料陈希却坚辞不受,一定要回去。
李阁老见陈希都不留,自己当然没有留的必要。丁绍与袁奭两个见媒人都要走,那自己这上门提亲的自然也不好留。于是闹到最后,竟是没有人要留下来吃席。
大老爷还觉得有些纳闷,陈希在杜家一向十分谦和懂礼,为何今日当着人竟这样不留情面?
回到内院,看见到处冷冷清清的,他才琢磨出来个究竟。
杜明静听见下人说大老爷回了内院,连忙拉了张姨娘过来请安。她把儿子递到大老爷手里,一边逗着孩子笑,一边旁敲侧击地说道:“原本我和二姐都带了孩子回来,想着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该好生陪陪老太太和太太。谁知家里竟像是不知道我们要回来似的,一毫儿没准备便罢了,连个陪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原想着陪二姐一道坐坐,说说话,二姐倒体贴我长久不见姨娘,一定要我过来。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堃哥儿去了园子里,说是看景儿,不过是坐在凉巴巴的石凳上喝风罢了!”
“方才我听外院的人说王爷不肯留家里吃饭,必是听说了二姐在内院没人照管,心里生了气,才这样甩手就走了……”
杜明静一面说着,一面觑着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