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音刚落，便见殿中教徒齐齐叩头，齐声念诵起那段咒文来：/p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p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p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p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p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p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凌无是处。/p
众人念了几遍，又见虞枚举起右手，在空中一挥，示意众人噤声。/p
那些信徒果然令行禁止，全都闭口不语，偌大的正殿当中只听见屋内烈火熊熊燃烧的“噼啪”作响声和屋外潮水汹涌的惊涛拍岸声。/p
沉默了没有多久，虞枚便叫天尊教中的几个骨干，带领底下信众诵起经来，他自己则背着手站在火堆旁边，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睨着眼观察下面动静。/p
秋仪之之前曾在广阳城中，陪着渤海郡主忆然混进过天尊教法会之中。当时法会却是由现在正站在他身后的圣女温灵娇主持——一开始也如这样念一段经，后来便处置了几个不守教中规矩的教徒以此立威。/p
因此秋仪之对天尊教法会的程序倒也有些明白，知道一开始的念念经没什么看头，后面落信徒才是法会重点，因此他也不去仔细探听这些教徒到底念得是什么经，却漫不经心地走到温灵娇身旁，问道：“温小姐，你看他们这法会办得如何？”/p
温灵娇满面愁容，说道：“法会办得还好，诵的经也不错，就是……”/p
“就是什么？”秋仪之问道。/p
温灵娇轻轻叹了口气：“就是我见法坛底下站着的，也有几个是老信徒，同我似乎也见过面。如虞枚这样传教，又在繁华市集旁边举办法会，须有教主或是我的手令、信物，否则便是违逆。他们这些老人，难道把规矩都忘了吗？”/p
秋仪之心想：或许是虞枚大肆敛财之后，也将不少财物分给了这些骨干，他们都被金银喂饱了，哪里还有空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呢？/p
然而他却不敢开口，只静候虞枚念完经后，还要说些什么。/p
果然不出秋仪之所料，又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宝庆寺中诵经声音渐渐平息，虞枚笑容可掬地上前走了几步，说道：“诸位师兄师弟，难得齐聚一堂，乃是我圣教在江南的一场盛会。不知哪位师兄对研习圣教又有心得，自可上来宣扬宣扬！”/p
虞枚堂堂坛主尚未开口，又有何人敢多说话？/p
只听下面教徒纷纷纭纭说道：“还请坛主训示！还请坛主训示！”/p
虞枚闻言，得意地一笑：“既然大家都要我说，那不才便说上几句。近两个月，圣教在江南传教甚广，不少州县都已有了我圣教坚定信徒。”/p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片，对着念诵起来：“冯师弟在杭州新收信众六百二十三人，认捐银子十二万两；陈师弟在衢州新收信众七百七十五人，认捐银子十三万五千两；楚师弟在新收信众六百八十五人，认捐银子十一万两；卫师弟在苏州新收信众虽只有三百一十八人，然而认捐银子最多，达到二十万五千两……”/p
秋仪之一面听，一面在温灵娇耳旁低声说道：“这个虞枚天尊教的教义虽然不精通，理财倒是一把好手。他今日这样不像是在传教，竟然好像是户部在清点各地上缴的赋税一般。”/p
温灵娇瞪了秋仪之一眼，满脸愠色，却不同他说话。/p
秋仪之讨了个没趣，咽了口唾沫，又听虞枚说道：“江南道诸州，圣教展都极迅，唯独越州不进反退。费廉费师弟，越州乃是你负责传教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费廉听了一惊，忙从地上爬起，说道：“都怪越州山阴县来了个知县叫什么秋仪之的，把弟子原先联络好的那几个寺庙道观统统查抄了……还请坛主再给弟子一个机会，不出一个月，弟子定让越州教务恢复如常。哦不，定让越州教务更进一步！”/p
“哼！”虞枚不满地冷笑一声，“我之前已同你讲过了，将传教事宜统统放在那些和尚道姑身上，本就不十分可靠，当时就要你有所更张，你怎么就不听呢？特别是那个叫妙真的，居然得罪官府，险些将圣教都牵连出来坏了大事，你知罪吗？”/p
费廉听了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那个妙真，不是坛主亲自吸纳入教的嘛？记得坛主还亲自去传了好几次教呢……”/p
虞枚不待他说完，立刻震怒起来，高声呵斥道：“你说什么？你是在指责我吗？”/p
费廉顿时大惊，双膝一弯，赶紧跪倒在地：“不，不，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的意思是……”/p
他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弟子的意思是坛主高瞻远瞩，弟子不能领会坛主深意，乃是弟子资质所限。不过坛主的话，弟子也不敢当耳旁风，这不新引了一位徐兄弟入教么……”/p
所谓的“徐兄弟”便是秋仪之假扮的“徐甲”了。/p
却听虞枚又冷笑一声：“哼！这徐师弟也算是你引荐入教的了？哼！不妨告诉你，这位徐师弟乃是我圣教中的老信徒，同我也有过命的交情。只因去年圣教河南起事不成，徐师弟这才断了同圣教的联系……”/p
说到这里，虞枚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一些，对趴在地上的费廉说道：“你能将他重新引导入教，也算是你一大功德了。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做事机灵点就是了。”/p
费廉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