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忽而地缺大喝一声,众人只见他满面通红,额头上汗珠岑岑而下,头上白气氤氲,如同蒸笼一般。天残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再过半晌,只见他悠悠的舒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地缺见兄长醒来,这才缓缓收回功力,道:“大功告成。”此时他说话竟是有气无力,直如重伤初愈一般。又道:“兄长,你没事了么?”天残虽已醒转,却仍是面如白纸,想要说话却哪里有半分力气,只轻轻点了点头。
地缺调整呼吸,喘息了一会,这才向远处的五鬼招了招手。五鬼一个个脸色极不情愿,但也唯唯诺诺走了过来。
地缺又调整了下呼吸,道:“念在你们五个没有逃走,还对咱们老哥儿俩忠心耿耿的份上,我老人家便赐给你们一粒解药。”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五粒碧油油的小巧药丸放在手中。
五鬼见了,脸色甚喜,每人拿了一粒便吞了下去。地缺又道:“这粒药丸并非‘百日穿肠散’的解药,当药效发作时只能缓解你们身上的疼痛。若是不服解药,百日之后,药效发作你们依然难逃一死。”
顿了一顿,又冷冷的道:“我奉劝你们五兄弟最好还是像从前一样恭恭敬敬地伺候咱们兄弟两个,千万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如果我和兄长其中一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老夫保证你们百日之后,定会肝肠寸断而死。因为这‘百日穿肠散’的解药,你们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山中五鬼早已是心生怨恨,地缺又焉能不知。他说这话一来是怕五人歹心顿生,趁机向自己和兄长动手,二来也是要五鬼保护自己免遭他人毒手。此时他为了替兄长疗伤,大耗元气,倘若华山众弟子一拥而上的话又如何能抵挡。况且独孤鹤也是虎视眈眈。
山中五鬼岂有不知之理。一个个虽心中大怒,却是受制于这“百日穿肠散”的毒药而不敢有丝毫反抗。飞绥子。文若虚等一干人本就奇怪,山中五鬼既受制于天残地缺,何以在二人剧斗之际并不趁机逃走。原来是被喂食了“百日穿肠散”这般歹毒的毒药。
文若虚冷哼一声,“刷”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剑尖微颤指着地缺,道:“就凭这五个乌龟王八蛋也能保护你这二位魔头周全么?”话声刚落,三四十名华山弟子“刷刷刷”几声同时抽出长剑,顿时又叫骂起来。似乎只要二师兄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将几人斩成肉酱。
若在平时,就是再多数十人,天残地缺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但此时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大耗元气,说什么也不敢再在众人面前逞强。
李泰来厉声喝道:“二师兄,还等什么。咱们这就替小师妹报仇。”范光杰也道:“不错,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说着长剑一抖,挽个剑花便要上前动手。
文若虚却是右手一扬,向天残地缺道:“两位魔头听好喽,今日咱们师兄弟将你二人杀了未免太不光明磊落,说咱们华山众师兄弟联手欺负两个受伤的老人。哼,谅你二人也不服气。今日咱们华山派就放你二人一马。他日待你二人将伤养好,咱们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也必将将你二人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李泰来急道:“什么?二师兄,你竟然要放了这两位魔头?”范光杰也道:“是啊,倘若这二位魔头日后龟缩不出,咱们又去哪里去寻?”飞绥子却是干咳一声,道:“二位少侠稍安勿躁,文少侠如此做法定有他的道理。”
飞绥子与地缺及山中五鬼交过手,自然清楚这些人的能耐。虽然天残地缺现在不能动手,但就是山中五鬼的话,只怕华山弟子也是不易对付。报仇不成,反而还会闹个灰头土脸,岂不甚是得不偿失。不如此刻先放几人离去,报仇之事再从长计议,反而落得个行事光明磊落的美名,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众人见飞绥子也是如此,只得作罢。
这时,天残在赤面鬼和蓝面鬼的搀扶下已慢慢站了起来。地缺从胸口处又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递了过去,道:“兄长,你觉着好些么?我这里还有一粒‘百草丹’,你先吃了下去。”
天残点了点头。天残地缺不但武功高强,于医学一道也是极为精通。兄弟二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隐居三十年,每天除了练功拆招之外便以采集草药,配置各种或灵丹妙药和歹毒毒药为乐。
这百草丹就是二人采集多种草药才炼制而成。常人吃了不仅能止痛化瘀,身轻体健,学武之人吃了更是有助长内力的神奇功效。
天残接过这百草丹吃了,顿觉一股清凉之气直侵心脾,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喘了口气又长叹一声,向地缺道:“兄弟,我这一生之中恐怕也没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顿了一顿又道:“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除了兄弟你之外,叶凌峰这老小子是兄长碰到过的,最强劲的好手。”
地缺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害死了那老小子的女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天残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回去吧…回去吧…”
李泰来见二人这就要离去,厉声喝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文若虚也是一声暴喝,道:“让他们走。”他身后三四十名华山弟子见二师兄执意要放他们走,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怒目而视,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更是仰天长叹。
天残地缺这才在山中五鬼的搀扶下慢慢下华山去了。